中国女间谍 第四天
我亲自带人去陈惠芹任教的学校,野山去陈惠芹在五山路租住的
房子。命令上岭那边的行动组重新检查陈惠芹住过的江岸旅社以及那
天中国特务跟踪她在镇里走过的路线,不管我本人怎么想,还是列出
了检查时需要重点注意的单子,诸如什么“赵姓的人”之类。
整整一天那间中学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我的宪兵们四处询问的
唯一问题就是看到谁跟陈惠芹来往密切。把有人指控的老师和学生都
带进留出的教室里拘留起来。我的设想是如果运气好的话,陈惠芹的
一个同伙就在学校里,那样我们也许有希望把他扫到网里。不过这很
不可能,更可能有帮助的是那些与陈惠芹关系较密切的人会提供关于
陈惠芹各方面的情况,然后从中找出有用的线索。既然从中心一时无
法突破,先清扫外围是唯一的选择。
野山在五山路那边也同样地干着。在此之前一直派人监视着这间
陈惠芹租的房子,不过并没有什么有意义的发现。
这样做的严重问题是∶如果我昨天的分析是正确的,即陈惠芹被
捕的消息由于某些原因没有被传递出去,那么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
把它通知全城的人。这样的两难处境是使我昨天既愤怒又害怕的主要
原因。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这件事没有止境地拖下去,而把唯一的
希望寄托在那疯了的姑娘开口供认一切上。这是我昨晚最终得出的结
论。
最后我们带了十多个人返回宪兵队。顺便说说,我们在陈惠芹的
学校和住处里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所谓的鸡窝等等对得上号
的。但是我们逮捕的人中有两个姓赵的∶一个是教数学的男老师,有
人说他好像和陈老师关系不错,而且他的个子比较高。另一个是给学
校看门的老头,除了他姓赵之外,因为我记得陈惠芹第二天的假口供
中说指示是送到学校门房的,人在编造谎言的时候往往会加进真实的
情节。
让所有的宪兵每人带一个中国警察进行突击讯问,昨天夜里我已
经列出了需要的问题清单,他们只要照着念就可以了,以后我会让野
山去对付那些记录。
我自己对付那个姓赵的赵联松老师。乏味地问过姓名、年龄之后
,便让他自己说和陈惠芹的关系。他说跟陈老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好吧,这不要紧,我要他一次一次地回忆,一天,或者大致上是
一天,如果碰到过陈惠芹,说了些什么,当时有没有人看到,又是
怎样结束的等等。这本应是刑事警察的工作,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比较
出来是谁,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撒谎。
日中战争中宪兵并不进行这一类细致工作,我们一向采取前分队
长那样的方式,在遇到如陈惠芹这样组织严密的体系时便有些力不从
心。不过在军队的控制区内,我们并不需要通过检控、审判程序,也
许秘密战就是如此吧。
事实上,我自己也很快就回到熟悉的途径上来,我对赵联松声色
俱厉地吼叫道∶“现在,把你参加抗日组织的经过说出来!”
“我从来不反日,我只是好好教书,皇军弄错了吧。”
“你是怎样指挥陈惠芹的?”
“你自己受谁指挥?”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他像个读书人那样为自己辩解,在许多细节上纠缠不清,努力着
要尽可能地客观一些,以为那样就能合理地解释清楚他并不可能干出
我所指控的事情来。
“哼,你是不肯老实说吗?”
他还不是太愚蠢,虽然已经很紧张地吓白了脸,但终于停止了唠
叨那些琐碎的事,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用简单的∶“不是”和“没有”
来回答我的威吓,他心里肯定正在想着跟这些日本士兵没有道理可讲
。
“去看看隔壁的房间吧。”我们把他带到隔壁的二号室,满地的
血迹还没有好好冲洗过,新鲜的都是陈惠芹的血,尤其是那张铁床。
我用这些东西吓他,他仍然坚持用“不是”和“没有”来回答。
于是把他的衣服剥光捆上手吊起来,我叫人拿了根木棍站在一边,他
一开口否认便打,打得他连声惨叫,他只好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哼,装死不回答,以为那样就可以逃得掉吗?”于是就算不开
口也用木棒狠打。
这样搞到晚上,赵联松全身青一块紫一块,半边脸肿得像个马蜂
窝,一只眼睛完全睁不开了,他居然还能坚持着否认,没有顺着我们
的问题往下胡遍乱造,也算得上顽强了,我想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是陈惠芹招供的。你指挥她进行反
日活动,为农村的土匪送东西。”
虽然被赤条条地吊在房顶上的赵联松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但还是
确实地吃了一惊∶“陈惠芹?这,这不会的。”
“把他放下来吧。去把陈惠芹带来。”
几分钟后,外面响起了迟缓的铁链声,值夜的宪兵把赤身的年轻
姑娘扶进屋子。从早上把她交给军医山田之后就没有再打她,我想山
田大概也就是用生理盐水给她洗了洗伤口,至少她的身上不再糊满血
迹了,不过她从上到下看起来很不像样子。
她无力地垂低着头,恐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赵联松。他们把她弄
到我坐的桌子前面,面对着赵联松跪下。她不太跪得住,用铐在一起
的双手支撑着伏到了地下,于是又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上拉起来。
“好好看看吧,共事两年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吧!”
赵联松面对着我坐着,他受惊的脸上渐渐地显出愤怒的表情,那
是他自己被打得半死时都没有过的。从我这里只能看到陈惠芹挂满了
碎皮烂肉的裸背,但是我听到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十分惊讶。
现在赵联松把目光投射到我的脸上∶“你们,你们怎么能┅┅”
“这就是反抗皇军的结果!”我起身绕过桌子插到他们中间∶“
她已经供认了她的领导人就是你!赵老师,坦白出来吧,给你的下级
一点面子。你刚才尝到的才是一点小小的开始,”我伸出一个小指头
∶“两天以后你就会变成像她这个样子,那时候问你什么你就会老老
实实地说什么。”
他确实显得有些迷惑。跪在地下的姑娘似乎才开始明白现在发生
的是什么,她急急地说道∶“赵联松,我没有┅┅”站在她身边的宪
兵狠狠地打在她的脸颊上,把她的头打得偏向一边,中断了她的话∶
“不准说话!”
“打他。”
把赵联松拉开手和腿固定在墙面上,用烙铁往他的胸腹上烙了十
来下,烫得他像杀猪那样地大叫。让陈惠芹跪在他身下抬头看着,她
若闭上眼睛便拧她受伤的乳房。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他┅┅我没
有说过┅┅我不认识他┅┅”
“哈,你不认识他吗?”她的脸上又挨了一记重击。我抽出一张
纸片念道∶“三天前在走廊里,正好没有人,赵联松从后面追上我,
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送到什么什么地方去。晚上七点钟到里里
等我。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赵老师,听到了吗?她已经讲得那么清楚了,还不痛快地说出
来吗?”
北看着姑娘痛苦的表情,“要增加压力,”我想∶“要让她看点特北
别的。”
宪兵戴上那从山田处拿来的医用手套,找了根铁丝捅赵联松的
尿道。他把他的阴茎握在手中,转着圈往四面乱扎。
他“啊,啊”地尖叫,腹部的肌肉在皮肤下面激烈地抽动,好像
里面关着一群什么小动物,被捆住的双脚在地下乱跳。
“不是他。不,不是,你们弄错了。”陈惠芹喃喃地低声说,她
抬起头看着我,显得十分慌乱和无助。
“是吗,不是他吗?那么是谁?”
她像吞下什么乾硬的东西似的突然噎住了。
铁丝被拔了出来,流下少量的血。
“再干!”
“别,别,不要再扎了┅┅”赵联松失魂落魄地盯着那段铁丝。
我们的注意力却是在陈惠芹身上∶“说出来,你受谁指挥,我们
就放了他。不肯说,我们会有办法让他说的。”
赵联松在一旁又呜呜地惨叫起来,铁丝第二次扎了进去。
小姑娘在宪兵的手中挣扎了一下,勇敢地说∶“赵联松和我做的
事都没有关系,你们这些野兽来打我吧。”没有人理睬她。
赵联松在极端的疼痛中崩溃了∶“拔出来,哎哟,别扎了┅┅我
承认,我都说出来。”
可怜的家伙顺着我们的问题胡乱地编造下去。是的,他的确指示
陈惠芹把东西带到乡下去交给土匪,是什么东西呢?是什么东西┅┅
对,是药品,是西药。是谁去买的药呢?他又怎么知道去交给谁呢?
是谁叫他那么干的呢?赵松想把这些全都说成是自己干的。
我们在这里多花了些力气,事实上又狠狠地捅了他几下,再给他
提供了几个名字。他最终把他们的中国校长、他的教师同事、他班里
的学生全都牵扯到这个阴谋里面来了。
“哈哈哈┅┅陈小姐,你们有很多同志啊!想想看,有没有被赵
先生漏掉的人吧?我会把他们全都带到这里来,让你看看我们是怎样
一个一个仔细审问他们的。”
我已经说过,陈惠芹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人,这并不仅仅指她在
忍受酷刑时的表现,而且还包括了许多其他的方面。今晚一开始她由
于猝不及防,确实有些慌乱,但是这一场闹剧演到现在她似乎已经下
定了决心,认定她自己对这件事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她向前瞪着眼睛
,但是视线的焦点根本就不在赵联松身上,似乎是在那个男教师身后
某个遥远的地方,对我的威胁她也同样无动于衷。
“赵联松,你还故意忘了两个人吧?”我对已经从墙上放下来,
瘫在一张椅子上的赵联松说∶“你太太不是保管着你们组织全体人员
的名单吗?我记得,你的大女儿有十三岁了,你们也叫她干过什么吧
?”
到了现在,赵联松不会不明白这只是一场表演给陈惠芹看的残酷
游戏,而他仅仅只是一个道具而已。他突然扑倒在陈惠芹身前∶“陈
老师,惠芹,惠芹,求求你都告诉他们吧。”他在姑娘的膝盖前痛哭
起来,陈惠芹连眼睛都没有再动一下。
快天亮了,我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阅读前院的那些审问记录,临
走只是吩咐他们∶“继续问那个女的,别管这小子了。”
以后确实有人向我建议把赵联松的老婆和女儿也抓来算了,他挨
了我一个耳光∶“混蛋,这也是你考虑的问题吗?”
首先,对中学的大搜捕没有找到值得特别注意的对象,有些人在
恐惧和毒打中像赵联松那样供认他自己就是反日分子,或者胡乱地指
控其他人,这一类的蠢话都交给其他人去处理。
看起来陈惠芹给她同事们的印象是文静的、老实的,就像她在讯
问室里给我们的印象一样。她在学校里与人交往不多,往往一下课就
不见了踪影。不,也没有什么外面的人来找她,学校的校长甚至认为
她上课很马虎,他抱怨说在现在的局势下难以找到合的候选人,否
则他可能已经把她解聘了。
按照我的要求记录了许多被讯问人与陈惠芹的来往细节∶谁到她
家里去过?谁没有去过?谁在什么地方碰到她?跟她谈过什么等等。
眼下这是我们唯一能弄到手的东西。
有些价值的事情是确实有一些陈惠芹老师的信件送到学校的门房
,讯问人让门房的赵老头把那个经常出现的送信人仔细地描述了一番
,这也许表明陈惠芹被捕的第二天关于联络方法的供认有一部份是真
实的。
陈惠芹租房的房东和邻居也被扣押在宪兵队大院的拘留室里,拼
命要他们回忆,来找过陈惠芹的是些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子?大致是
什么时候?有没有一定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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